雾漫小东江。

“雾失楼台，月迷津渡，桃源望断无寻处。”秦观这首写于郴州的《踏莎行》，可以说是最早描写东江雾的词。

东江湖坐落群山之中，面积160平方公里，是湖南省排名第二的湖泊。东江湖水量充足，是造成郴州多雾的主要原因。1987年，我陪原湖南省建委主任周继舜参加东江水电站开闸剪彩仪式。此后，我来东江多次，每次都想去看东江雾，但总不能如愿。

观赏东江雾的前提条件是前几天必须下雨，空气中要有足够的水分。很多摄影爱好者，因为等不到这一天，往往高兴而来，败兴而归。我们团队有一位资深的摄影师，他女婿是郴州人，他来郴州的次数不可胜数，却一次也沒有碰到。而这次却很幸运，恰恰前一天这里下了一场暴雨，为我们赏雾提供了难得的机会。

那天一早我们就赶到湖边。呈现在我们眼前的景象是：狭长的河谷中，浓稠的乳白色雾霭奔腾翻滚，有如雪山崩坍，铺天盖地，又似万马奔腾，排山倒海。我们亲眼看到，雾霭呑没了房屋村庄，呑没了碧水青山。那一刻，天地白茫茫的，时间仿佛停止流动，人类仿佛进入莽荒时代。

忽然有人发现，在白色的云雾中有一个黑点在游动。点虽小，但在白色的映衬下非外醒目。慢慢地，黑点越来越近，越来越大，呵！原来是一叶小舟。舟上悬挂红灯，一位渔夫摇着桨朝这边驶来。那小舟在云雾中穿梭，似有似无，给这静谧的山村平添了几分生机，几分仙气。小舟到码头边停下了，渔夫摆弄着黄色的渔网，开始做撒网准备。

“看捕鱼呀！”不知谁叫了一声。游客从四面八方涌来，急匆匆寻找最佳位置，为抢拍作准备。

只见船上的渔夫不急不忙，先用右手把渔网提了一下，然后摊开，再用右手把渔网一层一层地搭在左手腕上。做完这些准备后，渔夫把腰伸直，双眼在水面巡睃，似乎在寻找什么。此时码头上鸦雀无声，游客们屏着呼吸，端着相机静静地等待撒网的那一刻。说时迟，那时快，只见渔夫突然发力，他先把身子往左一扭，再往右一侧，顺势用右手将渔网撒出去。那渔网张开的一瞬间，极像一朵盛开的莲花。

人们赶紧按下快门，随后码头上出现了一片欢腾。“青山、白雾、红灯、黄网，”构成一幅完美的图案，简直就是一幅青绿山水画。此时，江边响起一支熟悉的歌曲：“清早船儿去撒网，晚上归来鱼满仓”。

太阳似乎是被这欢呼声吵醒，它露出半个脸，似乎是感觉该起床了，便像渔夫一样慢慢地要把云雾收回去。那缕缕云雾像片片银色的羽毛，在空中盘旋，不忍离去；那与清风缠绵的云雾，也好似舍不得人间，一步三回头。我大口地吸吮着甘甜而湿润的空气，看着渐渐远去的渔船，惆怅、伤感蓦然涌起。我不由想起一句唐诗：“黄鹤一去不复返，白云千载空悠悠。”

（作者系湖南省生态环境厅退休老干部）